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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少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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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朔坐在上首,看了約莫一炷香的比試,就有些困了。

第一輪的質量參差不齊,遇上不錯的,倒有幾分看頭,但更多的是平平無奇,勉強相抗。

姜朔索性從袖中抽出自己帶來的書,閑閑看了起來。

看了一會兒,姜朔忽然聽見前方傳來驚呼聲。

擡眼一看,原來是正中的臺上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比拼。左邊是一位瘦削的修士,使得一手好劍法,在法術加持下招招狠厲,速度快得姜朔都要看不清他的動作。

而右邊的那一個,是姜朔不久前才說過話的白衣少年。

與對手不同,這少年瞧起來壓根不會劍法,手裏那把普通的劍被他當成拐杖,在對手襲來的時候勉力支撐後退。

盡管處於劣勢,他卻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影響,神情淡定近乎冷漠,躲避的身形巧妙絕倫,瘦削修士的攻擊雖猛,一番功夫下來,竟沒有碰到那少年一片衣角。

“太過討巧。”祈鳳站在姜朔身邊,輕輕搖了搖頭,評價道。

這樣只守不攻的打法,在第一輪還能僥幸獲勝,越往後打,就越困難。

少年正好躲過一擊,獲得喘息空間的同時,似乎往姜朔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
祈鳳皺眉。

這麽遠,以這人的修為,應該不可能聽見自己剛才的話吧?

“也不能這樣說,”姜朔稍微有了一點興趣,認真看著場上比試,對祈鳳道,“雖然他法術薄弱,但身形靈活,反應機敏,以後走武修的路子也未嘗不可。世人皆有短處也有長處,對年輕的弟子,還是要多看長處。”

祈鳳沈默了片刻,低聲說:“師娘訓得是。”

姜朔詫異地看他一眼,無奈笑了笑:“這麽嚴肅做什麽?我自知修為不精,只是隨意點評一下。今日是九華入門比試,以他的資質,雖有長處,卻也不足以被招收為內門弟子。”

祈鳳楞了一下,隨即也笑起來。

“嗯,”祈鳳伸手理了理姜朔墜在耳邊的碎發,溫和道,“師娘這些天是不是悄悄看了許多書?點評得有理多了。”

他的動作太自然溫柔,姜朔沒來得及反應,耳邊的碎發就被他很輕地挽上去。兩人對視一眼,祈鳳又說:“等比試結束,還得請師娘過我院子一趟。”

姜朔問:“怎麽了?”

祈鳳:“這兩日師娘閉門勤學苦讀的時候,我練了幾個新菜式,想請你嘗嘗。”

姜朔很驚訝,後知後覺道:“以前我吃的菜都是……”

祈鳳剛要點頭,場上猛然間爆發出一陣更大的驚呼聲,姜朔嚇了一跳,忙轉頭去看。

祈鳳把未出口的話咽回喉裏,神色有一瞬不快。

比試場上,一直處於劣勢的白衣少年似乎忍無可忍,不再消極躲避,反而抓住一個極險的時機,一個巧之又巧的斜挑,徑直將那瘦削修士的長劍給挑飛了出去。

與長劍一齊飛出的,是暗紅的血。

瘦削修士大叫一聲,捂住自己的右手跪倒在地,有人上前去查看,搖頭嘆息:“手筋斷了。”

少年站在原地,眼神茫然無措,仿佛並不知道自己這一擊會挑斷對手的手筋。

“罷了罷了,”負責比試的人說,“送下去醫治,勝者,自己報上名來。”

比試中出現意外是常有之事,方才眾人都看著,這少年也沒有任何不符規定的動作,只能說是造化弄人。

“叫什麽名字?”登記的人詢問那白衣少年。

尹隋站得歪歪斜斜:“我沒有名字。”

登記的人眉頭一皺:“無名散修?”

尹隋無所謂道:“等進了九華,再請師尊賜我個名。”

負責登記的人無語,心內嘀咕:“才第一場就敢放大話,也不知道在哪輪就被刷下來。”

“你在想什麽?”尹隋忽然問。

那人嚇了一跳,連退兩步:“你靠這麽近幹嘛?”

“我問你剛剛心裏在想什麽?”尹隋輕聲問。

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,登記的人是九華外門弟子,修為不高,只覺得眼前的少年極有壓迫感,盡管長相天真討喜,但莫名的看上去就令人膽寒,當即道:“沒什麽,我什麽都沒想。”

尹隋笑了一下。

“那勞煩您,隨便給我取個代號登記到名冊上。”他懶洋洋道:“名字不重要,認得我這張臉就行,反正一會兒您還要登記幾次。”

比試進行到一半的時候,姜朔離席,和祈鳳一起用了個午膳。

祈鳳居住的院落比姜朔的曲臺大了一倍不止,其間貌美婢女穿梭往來,潔白的梨花樹栽種兩側,一步入進去,便有沁人心脾的清香撲鼻,幽雅寧靜至極。

祈鳳親自下廚,午膳的菜式十分豐富,且都清爽可口,姜朔高興得多吃了半碗米飯。

飯後兩人在梨樹林散了個步,這才慢慢悠悠地回到前三峰。

此時已是夜晚,比試場地亮起了燈籠,守燈弟子將靈力灌入其中,照得整個場地亮如白晝。

前邊的人群散去不少,留下的都是經過幾輪比試的勝者,姜朔側耳聽了片刻,發現已經到了最後一輪。

九華今年只招收二十名弟子,需在剩下的人中選出。

姜朔往那邊站著登記名字的人望了一眼,很快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
白色衣裳的少年落在最後面,神情郁郁,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。姜朔看了他一會兒,他如有所感,猛地擡起頭來。

姜朔也沒想到他會進入最後一輪,見他身上的衣物不如白天那樣齊整幹凈,袖口也被人削掉了一塊,沾上了灰顯得臟兮兮,於是想了想,對祈鳳道:“命人取一套……不,取幾十件幹凈的衣物過來,問他們需不需要換上。”

那群進入最後比試階段的修士個個都是衣冠淩亂,渾身塵土,再不濟也是汗濕裏袍,確實非常不自在,看見有新的衣物送上來,忙圍了過去。

尹隋自然也分到了一套。

他捏著那件做工精良的衣袍,指腹緩緩在其中摩挲而過,九華的東西都是好東西,這樣一套簡單的衣物,也是布料柔軟,不比尹隋強搶來的衣服差。

旁邊的男修士有不避諱的,直接在原地就脫了衣袍換上,女修士也紛紛避到屏風後換衣。尹隋不著急,他又擡頭去看姜朔。

方才姜朔明明只看了自己。尹隋想。

他琢磨了片刻,很快弄懂了這送衣的巧妙心思所在,心裏忍不住升起點愉悅和得意,胡亂把外袍扔了換上新的,又慢吞吞束好發,假作不經意地朝姜朔坐的地方走近幾步,仰起脖子去望臺上的人。

姜朔卻沒註意到尹隋,他正看著旁側,語氣微訝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東衍穿著一身普通的黑衣,繞過各堂長老,在首座的位置坐下,聞言冷淡道:“想來就來了。”

自己就不該問一句廢話,姜朔想。

觀戰臺下的弟子和修士有人發現東衍的到來,引起一陣騷動。

尹隋也發現臺上多了一個人,他將目光從姜朔身上挪開,盯著東衍那張冷漠的臉看了半晌。

前不久才經歷過的死亡仿佛重現眼前,尹隋的呼吸逐漸變得越來越沈,東衍那把天下聞名的華衡劍就被他隨手放在桌上,尹隋甚至能感覺到其上散發而出的刺骨寒意。

上輩子,就是這把劍穿過自己的心臟,側劈而下,搗碎靈核,再破體而出。

尹隋藏在袖袍底下的手死死攥緊。

旁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,原來是有女修士看東衍看呆了,不小心踩到石頭差點摔倒。

尹隋猛地回過神來,掩飾性垂下眼睫。

……還不是時候。

現在的自己,還不足以殺掉鼎盛時期的東衍。甚至可能再賠上第二條命。

尹隋放緩呼吸,試圖將那仇恨暫時從心頭祛除開去,這裏人多眼雜,他不能被太多人發現異樣。

但殺身之仇又豈是可以輕易消弭的,尹隋只要一閉上眼,耳邊就會出現劍入肉.體的噗嗤響聲,仿佛還能聽見自己的慘叫——那是他唯一落敗的一次,尹隋自己也沒有想到,東衍真的可以殺了自己。

他已經將魔體修煉到第九重,就差一步要跨入大境界,成為古今未有的第一人。

就差那麽一點……

尹隋暗自把喉頭被激起的血腥氣給咽下去,若無其事擡頭再看臺上,又掃見東衍旁邊的姜朔。

東衍看起來不怎麽喜歡他這個道侶,尹隋心不在焉地想。

盡管姜朔素有三界第一美人的稱號,兼之修為不高,瞧上去溫柔又好拿捏,那雙漂亮的秋水眸裏總是霧蒙蒙的,微蹙眉的時候眼尾上翹,勾出一抹不自知的媚意。

尹隋覺得可惜,這樣的美人,給東衍這種不解風情的人當道侶多沒意思。

如果是自己……

尹隋直覺自己的想法不太對勁,卻又不可遏制地往這個方向歪去。

東衍殺了自己,自己要報仇,所以要去搶他的道侶,讓東衍淪為三界笑柄,羞辱夠了把他再殺掉,這豈不是天經地義?

“餵!”突然有人在不遠處喊:“那個誰,最後一輪開始了,你傻站在那邊幹什麽?”

尹隋上揚的嘴角一收,面無表情地看了那人一會兒,直到把對方看得心裏發毛,才道:“知道了。”

觀戰臺上,祈鳳恭敬地給東衍沏好了茶,猶豫了一下,還是出聲問:“師尊,今日過來,是準備收新師弟麽?”

東衍不置可否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
氣氛一時有些尷尬。

姜朔正想說點什麽來緩解氛圍,東衍忽然開口:“這兩日憂思頗多。”

姜朔:“?”

“尹隋已除,”東衍沒有看任何人,他冷淡註視著前方,淺色的眸子裏神色沈沈,“本尊心內卻始終不安。”

姜朔心道那可不應該不安嗎,尹隋死了,但又沒完全死透,短短五年後就要卷土重來,把所有人都殺個幹凈。

東衍:“本尊座下弟子雖多,堪擔大任者卻寥寥無幾。尹隋雖死,難保今後不會再出現此類魔物。”

姜朔安靜地聽著他說話,對東衍用“魔物”來形容尹隋感到有點不適。同時,他還看了一眼祈鳳。

祈鳳站在旁邊,聽見東衍那句“堪擔大任者寥寥無幾”,不由得抿緊了唇。

不遠處的比試臺已經開始了最後一輪對戰。

“本尊想收一個真正有天賦的年輕弟子,”東衍垂下眸,看著手裏的茶杯,“以後若是魔物再犯,也好有相抵之力。”

姜朔下意識說了句:“那你呢?”

在姜朔印象裏,網友口中的東衍是《禦天下》裏絕對完美的正道人物,修為早已經跨入大境界,距離羽化登仙僅半步之遙,只等時機到來。

思及此,姜朔突然蹙了下眉。

如果東衍一直保持這樣的巔峰狀態,五年後又怎麽會那麽輕易被尹隋殺死?

甚至沒能護住門派,任憑尹隋以一己之力屠遍了整個九華?

東衍將茶杯放回桌上。

“本尊看得見自己的命數,”東衍說,他靜靜看著姜朔,無波無瀾道,“數年後必有一血劫,本尊無力去改變。”

姜朔:“……”

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。

你其實才是真的看了原著的人吧?

東衍說完這句後就不再開口了,姜朔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,心裏不僅疑惑,還總覺得東衍剛剛的話有一絲熟悉。

真正有天賦的年輕弟子……

姜朔的記憶力很好,全是靠當年背歷史典籍給練出來的,如今稍微一思索,就記起來了這一小段關鍵劇情。

五年後尹隋雖將九華滅了門,但實際上並沒有完全把人殺幹凈——作者還給他留了個不小的隱患。

東衍曾收了一個徒弟,此人天生至純靈根,無父無母無門派,身世悲慘,難得的是心地純善堅定,又勤奮努力,拜東衍為師後修為日進千裏,隱有超越年少東衍的趨勢。

這個弟子,五年後沒有被尹隋殺掉,而是在九華全派的庇護下從密道逃脫了。

這是寫在《禦天下》劇情簡介裏的最後一段,據說作者正連載到這個地方,按合理的劇情發展,接下來該是徒弟忍辱負重,數年後找上尹隋報仇,變成又一枚堅強的炮灰。

姜朔屈起手指,無意識地敲了敲紅木椅邊沿。

這個人,叫什麽名字呢……

可惜姜朔搜刮了一遍記憶,發現自己就沒看見過這個徒弟的名字,感情是網友們罵尹隋太過奮力,壓根沒有記住配角們都叫什麽。

但或許這是一個希望。姜朔想。

一個可以扭轉五年後劣勢、從尹隋手底下逃出來的希望。

“下一對。”

比試臺旁負責記錄的外門弟子提高音調喊了一句,姜朔心不在焉,原本沒有註意臺上站的是誰,卻忽然聽祈鳳輕聲說:“這個人竟然還在。”

姜朔怔了一下,隨即看見圓臺上站立的尹隋。

尹隋此刻已經收拾好情緒,他那雙深墨色的眸子一轉,恰好與姜朔的目光對上,很快彎了起來,瞧起來單純得很。

尹隋這場的對手是一位基礎功紮實的男修士,身量高大,站在對面和小山似的有壓迫感。

剛開始對打的時候尹隋還漫不經心,上輩子總有不少人要來他的地盤上騷擾,尹隋覺得自己殺過的修士說不定比對方這輩子見過的還多,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。

然而打到一半,尹隋卻忽覺自己隱隱落了下風。

對手的基本功紮實,攻、防能力都十分均衡,換句話來說,尹隋很難借著巧勁擊中他的弱點。

在上百回合的對戰後,尹隋這具身體的精力明顯後繼不上,逐漸被對方把控住節奏。

——而尹隋兩輩子最恨的就是被別人壓在頭上。

觀戰臺上,東衍倏然開口:“不妥。”

與尹隋對戰的男修士發現了一個極有利的時機,忙收了守勢,幾步追趕上前,一劍割開尹隋半截寬袖,靈活的劍尖眼看著就要抵上尹隋的喉嚨。

只要劍尖距喉三寸以內,他就贏了。

就在這時,這個修士忽覺腹間一涼。

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,就看見尹隋的半只手掌沒入他的丹田之處,只稍輕輕一捏,他那枚辛苦修煉多年的雛形期靈核就要被捏碎。

疼痛來得緩慢,然而修士的劍離尹隋還有好遠一段距離,尹隋毫不在意地以自己的性命為餌,目的竟是想要把對手的靈核直接捏碎。

姜朔驚訝地睜大了眼,不禁出聲道:“他怎麽會……”

尹隋半只手已經伸進面前人的身體裏。

他甚至能感受到眼前這個修士的戰栗和恐懼,掌下就是微微發熱的靈核,輕易把控他人生死的快感直沖心間,尹隋的眸子裏紅光閃過,幾乎要掩飾不住其中嗜血的興奮。

下一刻,他卻突然停了手。

修士的劍顫得快要拿不住,常年的基本素養讓他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的時機,立即使力橫揮劍身,狠狠劈在無緣無故停下動作的尹隋肩頭上,霎時將他擊飛出了好幾丈遠。

尹隋砰地一聲摔下對戰臺,染血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幾圈,正好停在姜朔腳下不遠處。

四周慢慢響起或驚或疑的討論聲。

姜朔楞了一下,他其實沒能瞧清楚方才臺上發生的事情,只知道這少年似乎捅了一下對手的肚子,然後對手一劍把他劈飛了出去。

“師娘。”祈鳳沒能抓住姜朔的衣袖,眼看著他絲毫沒有顧及身份地跳下了觀戰臺。

“哪裏傷了?”姜朔幾步走到尹隋身邊,也沒有貿然去碰他,只是彎下腰問:“還能坐起來嗎?”

過了半晌,趴在地上的少年動了動,先是把亂糟糟的頭擡起來,發現是姜朔,又露出一個笑,低聲說:“姜仙君……您能扶我一下嗎?”

姜朔看看他露出的八顆白牙,和仿佛毫不設防的幹凈眼眸。

“仙君,”尹隋喘了口氣,艱難地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不斷流血的肩膀,道,“我真的很疼。”

“姜朔。”觀戰臺上的東衍忽然開了口,他坐在上首巍然不動,說:“回來。”

四周的討論聲不知何時已然消停,大家都意識到不太對勁,但又不明白哪裏奇怪,只能靜觀其變。

祈鳳的臉色微微一變,很快跳下臺去拉姜朔,嗓音低低:“師娘,這個人不對勁,你往後退一退。”

姜朔蹙眉,沒有抗拒他的拉扯,往後退了兩步,才問:“他怎麽了?”

祈鳳不語。

姜朔把目光轉回尹隋身上,這少年一身白衣都快被血染成了紅色,肩膀上的傷口肉眼可見的猙獰,整個人沾滿塵土狼狽不堪,卻依然固執擡頭看向自己。

“姜仙君。”尹隋又叫了他一聲。

“我不清楚他哪裏有問題,”姜朔移開視線,垂睫對祈鳳說,“但東衍若是有什麽想法,還請盡快實施,別把人在這裏拖著,他失血過多了會死,旁邊觀戰的修士們見了也會覺得疑惑,對九華聲譽有損。”

說完這句話,姜朔索性去看東衍。

他知道東衍聽得見。

東衍確實聽見了,他沈默了片刻,淡淡開口:“把靈核受傷的弟子送下去治療,來兩個人,將他帶到墨靈石旁邊去。”

這個“他”自然指的是尹隋,但即便是祈鳳,此時也不禁面露茫然,不知東衍此舉合意。

歷來只有最後篩選出來的、已經確定為九華弟子候選人、只需要通過最後一關靈石考驗的修士,才需去墨靈石旁邊,檢驗自己的靈根是否純凈無暇。

兩個外門弟子走過來,架起地上奄奄一息的尹隋,大踏步往遠處的墨靈石走去。

姜朔也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路程,緊接著,便看見那兩個外門弟子停在墨靈石跟前,一人抓住尹隋的手,不顧他的不滿掙紮,猛地把他的手按在了墨靈石面上。

數千人凝神屏息,一同望向那塊幽幽發綠的巨石。

墨靈石似乎很輕地震了一下,暗沈的石面逐漸浮現出異樣,是比金烏更深的墨紅色,一絲一縷地從石頭內裏蜿蜒而出,浮至最淺處,竟呈現出耀眼明亮的金紅色。

“至純火靈根。”有見識的人喃喃自語。

觀戰臺上的九華幾位長老都松了口氣,又很快高興起來。尹隋的表現有目共睹,絕對是可以列入待選弟子之一的,他又是極純的火靈根體質,盡管現在修為尚淺,但已經可以看出來前途無量。

但下一刻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沒有料到。

墨靈石上燦爛的火紅金絲只浮現了短短一瞬,緊接著像是被什麽異物纏住一般,從內往外飛快地黯淡下來,金紅仿佛被染上濃墨,眨了個眼的功夫,那些美麗的絲線被侵蝕大半,暗得幾乎要瞧不見。

兩個外門弟子沒能按住掙紮的尹隋,被他甩開了手。

墨靈石面雲霧般翻湧片刻,重歸平靜。

“靈根雖純,心術不正。”東衍冷淡的聲音傳開來:“已有三分入魔,及時回頭,還有可救。”

“另,”

尹隋擡起眼,隔著人群,盯著東衍那張臉,聽見他嘴裏吐出來的字。

“九華不歡迎修煉禁術的修士,祈鳳,把人逐出山門去。”東衍說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專欄【已完結】的古耽二十萬字短篇《幹掉那個偏執帝王》歡迎喜歡的寶貝們閱讀^ ^

文案:

攻偏執大醋缸//受微萬人迷buff//年下//君臣師徒

蘇融前世被譽為溫柔勝雪,絕代風華,卻因不小心惹怒了那位年紀尚小的天子,當晚就被捆進宮中,等待小暴君親手行刑。

看著紅燭鴛鴦枕的內室,蘇融不明所以地端起了酒杯。

——然後他被毒死了。

重生後睜開眼,蘇融成了一個弱不禁風的草包美人,而當年的小暴君也長成了大暴君,喜怒無常,兇如羅剎。

聽聞三年前天子試圖令心愛的臣子與自己成婚,反倒逼得人自縊於宮中之後,暴君就瘋了。

眾臣戰戰兢兢,百姓怨聲載道,蘇融想起自己倒黴的上輩子,怒火中燒:

“都讓開,我來幹掉他!”

他準備好軟劍、毒酒和白綾,在某個深夜提刀奔赴宮中。

眾人翹首以盼,然而蘇融一去不覆返。

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已經被害之時,蘇融正被白綾縛著手,軟劍碎了衣,那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暴君低頭在他頸邊輕輕一嗅,嗓音沙啞低沈:

“融融……你回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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